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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(fā)布者:管理員 發(fā)布時間:2012-9-28閱讀:1131次

監(jiān)獄里學數(shù)學和寫詩,出獄后連吃四天肯德基;稱若能“平反”還會經(jīng)商

■ 對話人物

顧雛軍 格林柯爾系創(chuàng)始人、廣東科龍電器原董事長。

■ 對話動機

在廣東肇慶四會監(jiān)獄坐了7年牢后,這個9月顧雛軍提前出獄了。此前,2005年9月被捕,2008年因虛假注冊、挪用資金等罪被判刑十年。

顧雛軍身上曾有諸多光環(huán),曾是胡潤富豪榜上的人物,商業(yè)奇跡的創(chuàng)造者,牢獄生活對他有怎樣的影響?7年監(jiān)獄時光給他帶來什么樣的變化?9月18日、24日,新京報記者兩次專訪顧雛軍。

53歲,頭發(fā)已花白。顧雛軍微駝的身體被寬大的西服罩住,他說,還來不及買新西服,穿的是入獄前的。扯了扯衣角說,7年瘦了30多斤。

出獄一周后,9月14日,顧雛軍曾召開新聞發(fā)布會,戴著頂“草民完全無罪”的帽子亮相。

9月18日在安徽大廈接受新京報記者采訪,面對記者拍照,顧雛軍說,不要再拍我下樓梯的照片,我已經(jīng)跌到谷底了。

“我大概就像祥林嫂”

新京報:發(fā)布會當天為什么戴個大高帽?

顧雛軍:當年二審判決以后,我弟弟去開發(fā)布會喊冤。結(jié)果幾家媒體居然說顧雛軍認罪了。這不黑白顛倒嗎?所以這次我先戴個帽子,先把發(fā)布會定性了。我一戴這個帽子估計很快上網(wǎng),要再亂寫東西,估計要被罵了。

新京報:牢都坐完了,為什么當時不申訴到底,出來喊冤?

顧雛軍:那時候再申訴,結(jié)果也一樣。我現(xiàn)在活著出獄了,多年的冤屈終于能喊了。

新京報:覺得喊冤有沒有用?

顧雛軍:現(xiàn)在我除了和媒體喊冤之外,還能干什么?我唯一要求的就是你說我到底什么罪名?沒人敢回應(yīng)。我要是造謠的話,你應(yīng)該馬上出來否定。100度的水只剩80度了,再放完漫長十一假期,就只40度了。再之后就有新的事情,這個事說不定就不了了之了。我預計可能結(jié)果就這樣了。

新京報:這不像當年叱咤風云的科龍集團董事長?

顧雛軍:我在看守所的時候就和警官喊冤,到最后人家都煩了。我想我大概就像魯迅筆下的祥林嫂了。到了監(jiān)獄就不喊冤了,定了罪再喊,就是思想改造不成功。我就在內(nèi)心吶喊、叫罵。

新京報:說出來之后,感覺好點?

顧雛軍:全國人民都知道這事了,我的氣順了一點。要是不說出來,我可能就活兩三年,說出來,說不定我還能活個八九年。

關(guān)在里面就是個詩人

新京報:絕望過嗎?

顧雛軍:也沒有很絕望。庭審時我還抱有很大希望。判決結(jié)果下來,就知道沒必要掙扎了。再審也是這個結(jié)果。

新京報:在獄中怎么打發(fā)時間?

顧雛軍:看書。監(jiān)獄是鼓勵學習的。監(jiān)獄就是三個任務(wù):改造思想,文化學習,勞動改造。我們監(jiān)獄28個人大多是老弱病殘,是不勞動的。這7年時間,比我上大學研究生讀書的時間還要多。如果我沒學高深的數(shù)學書,我現(xiàn)在也就傻了。

新京報:怎么進行思想改造?

顧雛軍:念一些政治學習資料,好多都是七八年前的。上午要學習兩個半小時,下午要學習一個小時。

新京報:會數(shù)著日子過嗎?

顧雛軍:不數(shù)。看書的時候經(jīng)常覺得怎么時間過得這么快,兩個月過去了,我這門課還沒看完呢。7年對我來說精神上不是一個很大折磨。數(shù)學書特別深奧,不在里面看完,出來后難度就很大了。

新京報:七年在監(jiān)獄里,有什么感悟?

顧雛軍:在里面每個人有不同的活法。惡劣的環(huán)境中首先就是活下來;钪堑谝晃坏。有錢的人就多訂報紙雜志給人看,沒錢的人就幫人打飯打水。至少你的日常生活要能夠過下去。

新京報:你在獄中還寫詩了?

顧雛軍:關(guān)在里面自然就會寫詩,關(guān)在里面就是個詩人。你不寫打油詩,你跟這幫殺人犯討論什么問題?只能自己寫個詩,在煩躁的時候看一眼。

一條煙請個“保鏢”

新京報:失去自由,對于你是什么感受?

顧雛軍:剛到看守所的時候,放風場只有兩間臥室那么大。我就天天轉(zhuǎn)圈。轉(zhuǎn)200圈也轉(zhuǎn)不到1公里。

新京報:監(jiān)獄里的人知道你是名人嗎?會特意接近你嗎?

顧雛軍:知道。他們也想接近我。經(jīng)常找一些歷史、數(shù)學題向我請教。還有人找我學英文。我看他們連元音、輔音都不知道。我也不愿意教。

新京報:不和大家交流?

顧雛軍:完全沒有共同語言。我感興趣的,他們不懂。大家發(fā)現(xiàn)我不愿意和他們套近乎,也就不來找我了。

新京報:有人欺負你嗎?

顧雛軍:我和殺人犯關(guān)在一起,成天被人罵。全世界各種各樣臟話都聽過了,沒這里罵得厲害。能怎么辦?報告獄警,說罵人不管,打人管。任何地方都有監(jiān)控錄像,他們不敢打。

新京報:被罵你不回擊?

顧雛軍:我身體不好,打不過也罵不過。不過,我發(fā)現(xiàn),你要是給那些殺人犯一包煙,他就會很感激。在里面不用花很多錢,就會贏得別人保護你。比如一個人總是罵我,幾個拿我煙的人肯定會沖上來替我擋一下。所以你要請個“保鏢”的話,一條煙就夠了。

月費用300元精心預算

新京報:在監(jiān)獄里每個月能有多少錢用?

顧雛軍:開始每個月300塊錢,后來物價上漲漲到500塊錢。

每個月買煙、買肥皂都要填小單子做預算。預算多了卡就作廢,花少了就賠了。我經(jīng);299塊幾毛。處理這300塊錢,比在科隆一百多億的財務(wù)預算都更小心。

新京報:你是名人,不能多花點?

顧雛軍:監(jiān)獄沒有任何優(yōu)待,是制度化的,計算機操作的。

新京報:在里面可以看電視嗎?

顧雛軍:總共就一臺電視,你敢跟殺人犯去搶?你看經(jīng)濟頻道他們肯定不看啊。他們最喜歡看《星光大道》、《我要上春晚》,每期必看。好在規(guī)定每天要看新聞聯(lián)播,我還能知道點外面的事。

新京報:你曾有著輝煌的人生,感覺落差大嗎?

顧雛軍:我還不到三十歲的時候,顧氏理論的論文在美國發(fā)表。那時候,我隨便去美國申請個教授沒問題。

在獄中,我覺得人生最幸福的就是吃肯德基。監(jiān)獄里的菜每個月都有幾次忘記放鹽,得自己加鹽加醬油。

前幾天,我剛出來的時候,連續(xù)四天每頓都吃肯德基。

或會陪兒子去美國讀書

新京報:事隔7年,你怎么看待科龍的敗局?對于過去的事,有過自我反思嗎?

顧雛軍:科龍是沒有問題的。科龍是一個非常優(yōu)秀的公司。

我不反思。因為對我來說,反思就代表著軟弱,軟弱會影響我對貪官污吏的斗志。等我贏了之后再問我這個問題。現(xiàn)在我需要的是斗志。

新京報:如果沒有這個案子,設(shè)想過科龍的結(jié)局嗎?

顧雛軍:我(科龍)現(xiàn)在肯定是世界500強,我可以吹這個牛。盡管我是從來不吹的。

新京報:對于你,經(jīng)商的樂趣是什么?

顧雛軍:任何一個判斷都與錢相關(guān),錯了你就虧了。這跟打仗似的。最刻骨銘心的就是,你做錯了,錢就沒了。

新京報:現(xiàn)在看,科龍那場仗,某種程度上說,你打敗了。

顧雛軍:我就是楚項羽那一仗,垓下之圍,打完了,我就進去坐牢了。楚項羽是因為那時候沒法抗議,他就自殺了。我希望能平反,所以我就忍辱負重活下來了。

新京報:未來什么打算?

顧雛軍:我現(xiàn)在不準備搞什么東西,就是打算把我在獄中寫的數(shù)學論文翻譯成英文,拿到國外投稿去。再沒有消息,我就想去美國申請一個教授當當了。我兒子是美國公民,將來肯定要去美國念大學。我肯定要去美國照顧他。

新京報:還經(jīng)商嗎?

顧雛軍:能“平反”就不一樣了。我以前的員工,有一半混得好,一半混得很慘。如果“平反”以后我不給他們一個平臺的話,他們可能說老板太自私了,我們等你7年。如果能“平反”的話,我還是要帶著他們?nèi)プ龅摹?/P>

(本文來源:新京報 作者:周亦楣 實習生 王磊)袁曉彬